Punto di partenza

  04 為何這鍋這麼重 在那堂輔導課之後的日子又是一樣渾渾噩噩，每天沉浸在書堆裡，可是心裡卻越來越排斥，學習狀況越來越差，老師在講台上講課的聲音忽遠忽近，想專心卻提不起精神，開始對於自己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定位充滿了迷惘。 當第三次模擬考最後一科考完，答案卷被收走的瞬間，我放下了筆，知道這一次的成績會是高中生涯的一大污點，或許很多人會很高興吧，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多好。 終於，到了成績單的這一天。又是下午午休起床，班導在大家尚未睡醒時輕輕拍了我的肩，他臉上的無奈早在我意料之中。起身跟著老師走到辦公室旁的小圓桌，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指，很清晰地聽見了對方的口中若有似無的嘆息。 「夢庭，我知道你是個很乖巧很優秀的孩子，這一次的成績不理想，可能是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距離學測還有一段時間，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好嗎 ？ 」 我沉默的點頭，眼眶止不住泛起酸澀。 是，我是乖寶寶，我是好學生，我必須要有好成績。可是我好累，為什麼我都這麼努力了還是無法滿足期待 ？ 為什麼我一定要念書 ？ 難道除了成績之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證明自己了嗎 ？ 堅持這麼久到底是為了什麼 ？ 自我厭惡的感覺環繞在身體周遭，所有歡樂悲傷都逐漸變得麻木。週五沒有補習，下了公車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短短兩條巷子的距離，我卻花了很大的時間力氣才走過，腳踝上像綁著千斤頂拖行。躺在資料夾裏頭的成績單，明明只是一張紙，存在感卻比活生生的人還更真實。 打開家門，看見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拎了一個水杯在靠窗的沙發上落座，桌上擺著筆記型電腦很明顯就是工作到一半，除了 2 擠滿菸頭的菸灰缸之外，還少不了煙霧繚繞作為背景，這是我爸爸。 「我回來了。」 「回來了啊，桌上有自助餐便當看你要吃哪一個。哥哥說他要雞腿的。」 「我都可以。哥人呢 ？ 」 「早你一步回來先去洗澡了。你們是不是最近模擬考，成績怎麼樣 ？ 成績單拿來我看看。」 有些訝異這個時間點會有人在家，還以為終於有一家人可以聚在一起吃飯的時間，正準備回房間放書包的時候，卻聽見爸爸用半命令的口吻要求上繳成績單，我的腳步緩了下來，剛掛上嘴角的弧度也就此僵持。 交錯的生活作息難得有可以好好坐下來相處的機會，難道就不能撇開跟成績跟考試有關的話題嗎 ？ 是老師通知爸爸我的狀況嗎 ？ 打從心裡產生排斥，默默從書包內部翻出成績單...

03 憂鬱檢測表 距離第三次模擬考只剩下一個禮拜，高強度的課業壓力讓熬夜唸書成為常態，已經想不起來上一次坐下來悠悠哉哉看電視是什麼時候了。所有的藝能科都成了主科老師借來考複習卷的時間，補習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身體的勞累加上心靈的疲倦，讓人想要張口咆嘯卻又沒有多餘的力氣掙扎，黑眼圈一天一天加重，但是我的成績卻不斷往下掉，常常過了吃飯時間沒有吃東西也不覺得餓，我知道自己不對勁，卻放任不去管。 在學校的時間除了考試和檢討之外的課堂時間大多都用來自習，我習慣先安排每天應該唸的進度按表操課，但是最近我卻發現自己安排的行程總會拖延，發呆的空檔不斷拉長 ...... 「梁夢庭，上課了，你還不走嗎？」突然被拍了肩膀，手一滑，握著的筆就在筆記本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藍痕，這才將思緒從外太空拉回來，轉頭看究竟是誰，結果發現是程宇翔，眼神帶著一絲疑惑望向他。 「什麼？去哪？」 「生涯資訊室，輔導老師說今天要做看影片做心理測驗，你忘記了嗎？」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等我一下，我拿歷史講義一邊可以看。」 「不用帶講義，走了啦，才一堂課而已，走走走。」 才拿起來的講義被程宇翔抽走，還沒還得及拿回來就被推著肩膀往外走，到一樓生涯資訊室時，後面的大長桌還剩兩個座位，我跟程宇翔彎著腰繞去後面坐下。 「老師知道學測快到了，你們每個人都緊張，但認真念書之餘還要懂得怎麼抗壓，不然你們這年紀很容易衝動誤事。有可能一時沒控制好情緒就暴怒打架，或者沉浸在過度負面的情緒裡對身體也不好。」 「我沒辦法在學科上幫你們加強，但至少在這一堂課放下你們手上的講義習作單字本好嗎？老師帶你們做大自然冥想，你們試試看藉由想像能不能放鬆精神。」 「來，現在慢慢閉上眼，將注意力放在呼吸，慢慢的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 你身體感覺慢慢地放鬆下來，隨著鳥鳴聲，我們彷彿走進了蓊鬱的山林，看見溫柔的光線透過頭頂上的樹木，穿透下來，一束一束的光線，帶著溫暖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我們的身上、我們的臉上 ...... 」          伴隨輔導老師溫柔的嗓音，周遭同學們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變小，到最後靜謐無聲只剩下老師帶領著我們前去冥想中的世界。 配合老師的指令閉上眼，我嘗...

  02 冤冤相較何時了 學測進入倒數，掛在黑板前的日曆一天一天消瘦下來，班上競爭的現象越發明顯，和樂融融的歡笑表象被逐步加重的考試壓力打碎，彼此都在計較著考卷上芝麻大的一分兩分，三三兩兩談話內容從衣服包包偶像到現在只剩下國英數社自，課堂上老師要一邊趕進度，一邊總複習，少了課外的閒聊，老師和學生之間全都瀰漫著日復一日的沉悶。 我的生活也過著學校補習班家裡三點一線的生活，在大家都全力拚考試的時機，無論原先成績如何，每個人都埋頭苦讀，在走廊上邊走邊背單字撞到人是常有的事，二、三樓屬於高三的樓層，彷彿是一個與世界抽離的平行時空，同步進行著卻與世界斷了連結，舞會、成發和校慶什麼的都與我們無關。每天如同考試機器一般，不斷寫考答案、交考卷、對答案、寫答案、交考卷、對答案這樣輪迴，被總複習講義壓得喘不過氣，卻又沒有可以宣洩的出路。 唯一的任務只剩下讀書。 第四節下了課就匆匆趕往學生餐廳，簡單解決午餐，午休時間將公民講義壓在桌墊下，偷偷背著總統制內閣制混合制跟選舉有關的內容，沒多久下午又繼續一連串的課程枯燥乏味運作著。班導在下課時間走了進來，不顯喜怒地站上講台，彷彿判官似的宣告了班上第二次模擬考的總成績，讓每個人按著號碼順序領成績單，陳悶的空氣裡泛著令人作噁的味道，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上前接下成績單，眼神掃向校排名，格子裡的那個數字，寫著一個 4 。 比上次退步了兩名 ...... 在我暗暗咬牙自責的時候，我聽見班導師這麼說。 「這次大家表現得還不錯，很高興校排第一在我們班上，恭喜蘇佳蓉同學，大家向她學習，掌聲鼓勵。」 又輸了 ...... 我毫無反應聽著此起彼落的掌聲響起，像是甩在臉上的巴掌。 「嘿，你考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沒有達到我想要的目標，還是有不該錯的題目。」 「拜託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吧，都校排第四還不好？我覺得我考的還不錯，結果是班上倒數的 ...... 」 「一起加油吧。」 「不過，每次都輸佳蓉一點點，你一定很嘔。」 「哈哈，這也沒辦法，她那麼厲害，我比不上啦。」 老師離開後，同學間難免會互相交換看成績單，上回跟我數學講義的那個女生轉頭跟我分享她的成績，老實說，我覺得我考得不錯了，名次雖然退步，但成績進步不少，只是嘴上還是本能性地說出客套話。 蘇佳蓉，這個名...

01 吾友吾念 從家裡到學校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以前都要趕公車上學，只要錯過一班就會遲到，但到了高二之後念書時間拉長，為了圖方便，我跟哥哥都會提早起床坐爸爸上班的順風車上學，然後趁著在車上的一點時間稍微補眠，爸爸會讓我們在學校附近的早餐店下車，即使買完早餐慢慢晃進學校也比其他同學都早一步進到教室，後來就成為班上負責早上開門的人。 和平常一樣，從制服裙內側的口袋翻出教室鑰匙開門，一踏進去就聞到有點潮濕的味道，動作熟練地先把靠走廊的窗戶通通打開才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早餐跟書包，再將另一側的窗戶也打開通風，走上講台將前一天第八節課歷史課老師留下的筆記用板擦擦掉，讓黑板看起來至少不那麼雜亂。 順手將這些本該是值日生的工作搞定，並不是熱心想幫班上服務，只是想讓唸書唸累了的時候，抬頭看向前方時能夠心情好一些，但後來似乎就被班上同學認為是為善不欲人知的舉動，甚至還被老師誇獎了。當時只是笑笑，也就這麼堅持了大半學期。 「欸欸，夢庭，下午要地理科要模擬考的東西你念完了沒有？」早自修下課鐘聲一響，左前方就湊過來一抹黑影，不用抬頭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自家死黨。 「親愛的陳瑜軒小姐你尊貴的屁股把我桌子都撞歪了，請先挪開好嗎。我是念的差不多了，怎麼，又想來比賽？」 「嘿嘿嘿 ...... 賭一罐麥香奶茶，看誰世界洋流默寫全對怎麼樣？」 「不如再賭一盒布丁，看誰氣候分布圖判斷錯，誰就請客。」 「來啊！怕你喔，我昨天晚上可是下了功夫苦讀的。才不會輸給你咧。」 「喲，這麼有自信，小心荷包大失血。」 兩個人擠在同一張椅子上嘻嘻哈哈開玩笑，用彼此熟悉的方式關懷對方，為即將面臨學測的各種複習考加油打氣，這樣似乎也讓沉重的課業壓力暫時找到舒緩的出口。 同樣喜歡吃甜食，同樣喜歡看小說，同樣喜歡聽爵士樂，許多相同的愛好讓我跟瑜軒總有話題聊不完，在她面前我不用太過拘束，可以完全的當我自己，能盡情和她分享所有開心、難過的事情。 甚至，有些時候我很羨慕她和自己全不同，那大剌剌有話直說的性格 ...... 「夢庭夢庭，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下數學講義，我還剩兩頁還沒寫完借我抄一下。」坐在我前面的同學轉頭伸手就想抽走我擺在桌上的講義，雖然內心不耐煩並不是很想借但還是點了頭。 「功課不會自己寫喔，幹嘛老是用抄的。」 「夢庭都同意了，你幹嘛啊。」 ...

弦斷情去 00 　  從人生盡頭開始   　　 晚上十點半，按理說這個時間早應該結束補習回到家了，不過此刻我卻是踏進了百貨公司裡的電梯裡，經過了該停下的樓層來到了最上層，或許是接近打烊時間人潮不多所以，並沒有人發現一個小女孩默默的背著書包，打開安全門往連接天臺的樓梯往上爬。      側背背包被一大疊書塞得幾乎快要爆開，肩帶承受沉甸甸的重量壓在肩上，向上邁進的腳步無論抬起或放下都更加沉重。 不知道為什麼自動感應的燈光沒有亮，只能過窗外隱約的亮光透進來投射在身前幾步路，寂靜漆黑的空間裡僅有腳下帆布鞋鞋底擦過階梯的沙沙聲迴盪在樓梯間，腳步順著呆板而規律的節奏前進，終於登上了頂樓。 推開有些生鏽的鐵門，搓掉指尖沾染的上油漆碎屑，走出有屋簷遮蔭的陰涼處，雖然夜晚沒有陽光，但十月秋老虎獨有的悶熱卻沒有消散，肌膚表層泛著微微燥熱，就連閉上眼也能感受到熱度的能量波傳遞，跟這氣溫呈現對比的是心裡湧起一層一層的寒冷。 小時候爸爸假日常常帶我和哥哥逛百貨公司，有一次哥哥帶著我溜來頂樓，從此之後，這裡成為我和哥哥的秘密基地。心情不好的時候來這裡透透氣，寬闊的視野總能讓心情好一些。 可是這次，我一個人來，卻不奢望心情能夠轉晴。   身後的鐵門合上，那喀搭一聲完全阻隔了和外界的聯繫，也代表了不再為任何人開啟的心門，緊緊密合。 偌大的天台，空曠且視野開闊，十七層樓的高度將入夜後的燈火闌珊一覽無遺，藉著些許亮光熟悉了昏暗將環境收入眼底。除了角落被閒置丟棄的掃具和沒被清理掉的垃圾之外沒別的東西，深灰色的水泥地經過歲月的沖刷顯得黑白斑駁，像是被無數個腳印紛紛亂亂地踩過。任由書包自肩上滑落，面無表情垂頭看了一眼，書本重重摔落在地板上隨風翻飛，心頭上的包袱卻半點也沒減輕。 抬步向頂樓平台邊走去，腳步不似上樓的肯定。圍欄的高度在腰際以上胸口以下，眺望遠處，小小招牌的霓虹閃爍，這城市依然熱鬧繁華；垂眸往下看，熟悉的街道上只有零散的幾輛車停靠，兩三個路人擦肩而過。   靜靜看著這般景色，彷彿這世界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徐徐微風吹過，揚起了制服裙襬，也拂開了遮蓋住臉龐的髮絲，這才發現指尖早已泛起了涼意。   海裡翩翩閃過的畫面讓原先毫無情緒的面容，自眉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