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nto di partenza

   　　 Arthur 爺爺過世了。  　　聽說他就像平時的下午那樣午睡，只是再也沒睜開眼睛。   　　 Alain 牽著韓司晨的手來到禮堂的前面， Arthur 爺爺真的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他睡在白色的枕頭上，四周鋪滿了白色的軟墊，腳邊還放著爺爺平時用的拐杖。 　　當韓司晨帶著他坐到禮堂最後面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像不是那麼真實。   　　來自大屋的人們坐滿前排的位置，有老人也有小孩，無不低下頭痛哭。   　　他很佩服 Viola 阿姨，她聆聽著每個人的悲傷，用溫暖而平穩的聲音悼念已經離去的老者。 Vain 站在 Viola 身後，時不時低下頭悄悄用手帕擦去從眼角流下的淚珠。 　　「……親愛的 Arthur ，謝謝你為大屋的付出，讓失去家的人重新找回愛、信任與希望。我們將永遠記得您的熱情與智慧，將這份愛與美好傳承下去。」   ※　   　　喪禮結束，大家回到大屋發現大廳已經被收拾乾淨，擺上兩張長桌，上面擺滿各式點心，還有冒著熱氣的濃湯及飲料。 　　所有人不明所以，有些人還沉浸在悲傷中，有些人看起來有些生氣，低聲咒罵這看似在慶祝的行為。 　　被認為是繼任者的 Savio 從辦公室走出來，眼下泛著淡青，他抹了把臉，從口袋中拿出一封信。「是爺爺的意思。」他解釋道。   　　「死亡固然悲傷，但明日的太陽依舊會升起，不要忘記大屋的信念，要持續去散播善的種子。」信裡只寫了這麼一段，有些人懂了，有些人還不能理解其中和這桌餐點的關聯。   　　 Alain 拉拉韓司晨的衣角，詢問韓司晨是否理解 Arthur 那段話的意義，韓司晨摸摸 Alain 的頭，把杯子蛋糕塞到男孩手裡。「是要大家打起精神的意思。」 　　韓司晨輕啜幾口咖啡，看著 Alain 抱住再度被觸動而流淚的 Vain 。 　　曾經的他不懂愛為何物，如今這份愛已經好好成長。   愛、信任、希望。   　　彩色的標語和簡單的火柴人插圖就印在大廳的牆上，老人、青年、小孩，所有人站在一間屋子前，開心笑著。     － 大屋（譯）： Moricasa （原名），在 Mode...

   　　「他們才不敢去動那群老的，況且，你家最近。」韓諾亞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一邊幫 Alain 整理制服。「放心吧，能有什麼事？羨慕死你。」 　　電話對面的人又叨叨絮絮了好幾句，韓諾亞受不了直接掛了電話。   　　「是誰？博士嗎？」 Alain 好奇地問，每一次韓司晨只要跟韓諾亞講電話，最後不是韓司晨掛韓諾亞電話，不然就是韓諾亞掛韓司晨電話。掛完電話還不忘跟 Alain 耳提面命：「不打招呼就掛別人電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對，不要學他……」 　　「不要學他一樣隨便掛電話，這樣很不禮貌。我都會背了！」 Alain 一邊大喊，一邊小跑步到客廳，把茶几上的期末成果發表會邀請函放到書包裡。   　　「你一定要跟很多很多人炫耀。」 Alain 牽著諾亞朝教室前進，途中不停的講述他對今天有多期待，還有他今天要發表的文章他是多麼用心。 　　「我有辣──麼認真！」還不忘高高的張開雙手。 　　「是『那麼』，不是『辣麼』，小心等一下發表的時候唸錯字。」韓諾亞毫不留情的吐槽惹來小朋友毫無殺傷力的捶打。   　　男孩筆直地站在講台上，寫好講稿的作業本捧在胸前。 　　「各位先生女士，我是 Alain Han ，我今天要分享的主題是我的爸爸。」男孩一個字一個字鏗鏘有力的唸著，明明緊張地手都在抖，但不忘帶著微笑。 　　「我的爸爸是 Cassius Han ，他有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偶爾會綁起來，他還有一雙跟夕陽一樣的橘色眼睛。我的爸爸是一名醫生，每天都很忙，常常需要被叫回去醫院幫忙。 　　　我的爸爸十分關心我，休息的時候都會帶著我一起出門，如果沒有出門也會在家裡陪我聊天、看書。」 　　男孩抬起頭，對上韓諾亞的手機鏡頭，俏皮的眨眨眼。 　　「雖然他常常因為工作不能夠參加學校的活動，今天也沒辦法出席，但我還是想要對他說：爸爸我愛您。」   　　 Alain 沒想過隔天會在自己的床上發現睡著的韓司晨。他穿著居家服，頭髮還是亂糟糟的，一隻手墊在自己的腦袋下，另一隻手還握著手機。 　　「睡覺就睡覺，為什麼要拿手機？」 Alain 忍不住碎碎念，一把將手機抽起來，發現韓司晨的頁面還停留在一部影片。 　　「各位先生女士……」從影片裡傳來自己的聲音， Al...

  　　管理學生論壇也是學生會幹部的任務之一，趁著沒課在辦公室吹免費冷氣的韓諾亞靠在沙發上，一邊滑著平板把新增的帖子過濾一遍，將混在學生之中的廣告帳號一一封鎖。 　　學生會的對話框突然跳出來，有人標記了他又附上一個連結。 　　那是八卦版的一個帖子，發帖人很憤慨的寫上醫學院有位紅人行為有多麼惡劣、在團體中有多不配合、態度如何如何。最後在許多人詢問是誰的時候，他沒有說名字，只是打出冰塊、山、皇冠的表情符號。 　　韓諾亞在群組裡向標記自己的人道謝，順手關掉平板。   　　一切都說得通了。   　　最近和自己比較好的朋友們告訴他，自家弟弟貌似被針對。而韓司晨最近的心情很明顯的不好，問了 Jason 只知道好像是在課堂報告上出了些問題，和原本的組員鬧得不愉快。 　　要查出帳號背後是誰不難，用學生會的人脈找一下，再不然花點小錢，很快就有人告訴自己答案。   　　手機螢幕正播放著由數個片段剪輯而成的影片，片中的青年正在把白色的粉末用卡片整齊分成四排、再拿著紙捲把粉末吸入鼻中，畫面一轉，是青年在包廂裡脫序的行為，在震耳欲聾的背景下男男女女交疊在一起。 　　「如何？」靠在辦公桌前的人在影片結束後問道。 　　指尖有節奏地敲擊桌面，他最後低笑了一聲，把手機反扣在桌上。 　　「幫我發出去吧，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影片中的人沒過多久就被退學了，而學生論壇上出現了一個新辦的帳號，除了各式各樣的影片，還有他是怎麼和韓家的小兒子起衝突、之前那篇八卦中有多少捏造的部分。   　　「我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辦公桌前的人把手機上的帳號登出、關掉虛擬網路，對著靠在沙發上喝咖啡的青年流氓似的吹口哨。 　　「每個人都有秘密的。」韓諾亞輕笑道。

 00 　　終於把最後一位病患送出門，韓司晨倒回自己的椅子，閉著眼深深呼了口氣。等護理師將印好的單據拿給在門外等的病患，他才勉強打起精神把最後一份病歷打完存檔。 　　「先生，我們已經休診了！」門診室的門被打開，已經踏進半步的男人無室門外護理師的叫喚，又幾步站到韓司晨面前。 　　「您是韓司晨吧。」男人的臉藏在墨鏡和口罩之後，原本以為是突然才要掛號的人，當他注意到男人深綠色的頭髮時，他立刻坐起身，在護理師進來準備請人出去時先將人支開。 　　「 Cara ，這裡沒什麼事，妳可以先走了。」他微瞇起眼打量這個神秘的男人，他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但不記得在哪裡見過。真絲襯衫和牛仔褲包裹的身體有些單薄，他知道這個人的身家絕非一般。 　　「先生，我想我的同事已經告訴你了，今天已經休診。」韓司晨慢條斯理地退下自己的白袍，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這麼擅自闖入的男人，一直沒等到男人的回覆，他準備下逐客令。「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希望你離開。」 　　一直等到他作勢要走出門前，男人才伸手擋住他的去路。「我希望我們能談一談。」聞言，韓司晨停在原地，環抱著胸不再說話，就等著對方給個理由。 　　男人似乎下定決心，把墨鏡和口罩拿下，露出原來的模樣。   　　「我是 Alain 的生父。」   01   　　在男人和咖啡廳的店員報上姓名後，他才想起來這位是近幾前才又出來巡演的大提琴家 Lasha 。男人看起來過於消瘦，沒有舞台上的妝容遮掩看起來沒什麼精神。韓司晨靠在椅背上，輕啜一口黑咖啡，等著男人開口。 　　「是我對不起他。」男人最後向他講述一個上流社會時常發生但很少人有勇氣反抗的悲傷故事。   　　他是三個孩子中的老么，大哥接下父親的公司成為新任的總裁，姊姊和一位最近和公司有合作關係的總裁的兒子聯姻，剩下自己仍舊單身。然而他有一個秘密──他喜歡男人。 　　在現今社會中不是什麼大事，但在他們的圈子裡，兩個男人在一起代表很難有孩子，就算有代理孕母，孩子身上的基因只有一半是自己的。對於仍然追求血統和以孩子作為籌碼的上流社會中，這是盡量避免的。 　　家裡的人都知道，但只有已經過世的母親告訴他：如果有一天，真的遇上了愛惜自己且為自己所愛，就要勇敢的追求。   　　從小被教導要服從的他最後...

 00 　　那年他在和家人逛家具店時，偶然看到小巧的棉布帳篷，難得在自己的生日禮物中要了一頂不太符合年齡的小帳棚。後來小帳棚就在他的房間角落，米白色的帆布底部鋪上圓形棉墊，內部擺上許多抱枕，頂部也掛著一個大捕夢網。這裡是他的秘密基地。   　　後來，他在禮品店買回來一盞月亮。 　　再後來，他擁有了自己的一片星空。   01 　　「 Cassius 是個聰明的孩子，年紀這麼小就連跳了兩級，以後也會隨著父母的腳步走上醫生的路吧？」 　　每年的聚會，親戚們一聚在一起，容易提起大家話題的無非是自己家的孩子又得到了什麼成就。在才藝上有哪些特長的，一定會在一陣吹捧後被要求在聚會上展示。又或者，當每個人擁有相同技藝時，表面上是稱讚與鼓勵，私底下又是一陣比較。 　　韓司晨抱著最近從圖書館借來的科普書，默默縮在客廳的角落。鋼琴前的哥哥特意穿上西裝，正在表演那些對他來說過於高深的曲目。 　　「如果 Cassius 學鋼琴的話，大概也會有好表現吧。」他沒有抬頭看是誰說的，儘管說的人已經壓低聲音，話語仍傳進他的耳裡。 　　他裝作不在意地翻過一頁，看了幾行又合起書，剛好遇上哥哥表演結束，在一陣掌聲中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   02 　　韓諾亞發現自己的弟弟又不見時在心裡再度翻了白眼。他總是這樣，對於自己若不是非常重要的場合，能不出席就不出席，能這樣悄聲無息的離開就趁親戚們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時抓緊時間溜。 　　每次不是自己幫忙找人再不然是先代為道歉。   　　去書房只看到那本被孤零零放在桌面的書。 　　轉個彎敲敲對面的門，等了幾秒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他直接扭了門把走進去。   　　天花板上投影著浩瀚星辰，音響也放著柔和的大自然的聲音。小帳篷外只露出一雙腳，那人的上半身藏在帳篷裡。 　　韓諾亞把門關起來走到帳篷旁蹲下，在微微的光線下找到那雙明亮的眼睛。 　　「不喜歡在樓下？覺得無聊？」他用手戳了戳伸出來的腿。 　　「反正他們一定又會開始比成績。」韓諾亞看到帳篷裡的人動了動，抱著抱枕轉身，留給他一個背影。他也不惱，弟弟總是這樣，不高興了就不說話，連剛剛的聲音聽起來也悶悶的。 　　「他們總是這樣。」韓諾亞嘆了口氣，他也沒辦法。幾年下來自己已經習...

  　　修長的手沾上糖粉，他小心翼翼地用糖霜把兩片餅乾黏在一起，深怕剛立起的小牆會因為自己的動作倒下。 桌上四散著五顏六色的裝飾品，巧克力與薑餅人躺在台子的一側。他難得帶起眼鏡，對待每一片餅乾都小心翼翼。 　　手機突然傳來提示音。 　　韓司晨將糖粉抹在圍裙上，划開解鎖後跳出來的是來自樓下鄰居的關心。             【 Viola 】如何？還順利嗎 ^^ 　　【 Han 】 [ 照片 ] 　　【 Han 】應該還行？ 　　【 Viola 】看起來還不錯，加油啦， Ali 會喜歡的～   　　把手機放回原位，韓司晨繼續面對工作台上的一片狼藉。   ※   　　「 Ali ，你會想要什麼禮物？」韓司晨牽著 Alain 在步行區散步，看到一些店家在萬聖節過後掛上聖誕節的飾品，路上的看板已經寫上了聖誕節促銷。他好像沒有特別和 Ali 說過聖誕節的事，不上教堂的他們只能從學校老師的分享中得知那些故事。 　　小朋友來到他的生命中的第一年，他不知怎麼的問道：「你相信有聖誕老人嗎？」正在對面用叉子戳著被煎好和切小塊的雞腿肉的小朋友頓了一下，然後把肉放進自己嘴裡細細咀嚼，沒有回話。韓司晨尷尬地咳了一聲，戳起盤上的水煮玉米筍就塞進自己嘴裡。 　　離開餐廳的韓司晨蹲下身幫 Alain 重新圍上圍巾，把毛帽套在小朋友的頭上。 Alain 張開短短的手臂，被裹上許多層衣服和羽絨外套的他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隻可愛的熊寶寶。 　　他托著孩子的屁股站起來，發現小朋友眨著陽橙色的眼眸直盯著自己看。他用食指點了一下小朋友被冷空氣凍紅的鼻頭，溫柔地問了怎麼了。           「聖誕老人會聽到我的願望吧。」 Alain 語氣中帶著篤定。韓司晨心裡不知怎麼的咯噔一聲。他知道孩子是在回答剛才那個唐突的問題，他知道孩子正在對自己說話，他隱隱約約覺得孩子想說的是：你願意傾聽我的願望嗎？ 　　「會的，只要是好孩子，聖誕老人都會完成他的願望的。」   　　倒也不會在客廳的桌上放著一盤餅乾和一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