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Hurt（0927，單篇完）
＊Modern AU
00
愛是傷人的。
它裹著鮮紅的甜美糖衣，
好讓你忘卻內裡的劇毒。
01
如果12歲是青春期的開始，18歲是成年，那麼17歲的少年是否能同時被冠為「小大人」呢？
已經不是那個長輩說什麼是什麼的年紀，無論生活中或在學業上總會被要求多自己思考。擁有了自己的想法後，開始發現每個人的不同。即使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仍舊會有不同的價值觀。所謂的「尊重」，被視為神聖的準則。
17歲的小大人總是被提醒著：長大了、要學會保護自己、要為自己著想了。但總歸來說，孩子們總是這樣的，前一秒嘴上說著「我知道了」，下一秒就把答應的事放在一邊。
「嘿橘子，今天會去Rex家嗎？」隔壁桌的同學下課時手一拐勾著Alain的脖子，整個人快坐在他的身上。
「當然會，禮物都準備好啦，哪有朋友生日不去慶生的？」Alain看完那則「今天值班不回去」的訊息，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個「ok」的貼圖，收起手機就把壓在身上的同學往旁邊推。「重死了，你給我下去。」
「你爸又不在家了啊？」被推回自己座位的少揉揉剛才不小心撞到的大腿，想到之前Alain都回絕他們的邀請，最近卻一反常態答應了。
「嗯，他要上班。」Alain聳肩。
生日會上也沒少鬧騰，蛋糕上的奶油糊了每個人一臉，音響放著吵雜又富有節奏性的音樂，桌上散著瓶瓶罐罐，有汽水、有果汁、還有幾瓶酒精濃度低的沙瓦。
如果說18歲才能喝酒，17歲就是一個令人心癢的年紀，在各式的底線前徘徊。喝一點，就喝一點，反正Rex過了今晚就成年了，就說是他的就好。反正都被關在一間屋子裡，誰也不會知道的。Alain握著手中白色的鋁罐，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先是一股清涼和氣泡一起滑入口中，慢慢的一股苦味從舌根蔓延。Alain噘起嘴，瞇起眼睛做出了奇怪的表情。
「哈哈哈哈，你要變醜橘子啦，這什麼表情？」身旁的朋友毫不留情的指著他的臉大笑。
「唉咿，不喝了不喝了。」他把鋁罐放回茶几上。
02
他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是原本杯盤狼藉的茶几已經被收得一乾二淨。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蓋了條薄毯，朋友們在沙發或是在地上睡得東倒西歪。
看了一眼快要沒電的手機，螢幕顯示早上七點半，Alain抓了下自己已經炸開的頭髮。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烤麵包香，到廁所漱口之後又緩慢渡到廚房。
「啊…Andrea阿姨早安。」棕色的捲髮盤了起來，女子穿著淡藍色的居家服，身上圍著黃色的圍裙。正拿著平底鍋煎幾顆太陽蛋，已經有幾片被煎得酥脆的培根放在一旁的盤子上。
「Alain啊，怎麼這麼早起來了？」女子聞言，轉過頭給Alain一個微笑。
「該回家了。」他揉著自己的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心底盤算著如果自己現在從這裡回家，會不會遇到家裡的那位大人。
Andrea沒有回話，只是把培根與蛋夾在烤好的吐司中間，用一個塑膠盒裝起來。她讓Alain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人送到門口。
「你能來參加Rex的生日派對，他很開心，其他人也是。但下次還是和你父親說一聲吧？不然做父母的會擔心的。」她語重心長地說道。
「嗯，會說的。」大概吧？Alain小聲地回道。
回到家時打開門迎接自己的仍是一片黑暗。Alain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覺得有些失落。他把客廳的燈打開，先回房間收拾自己，再回到客廳享用Andrea準備的早餐。
大門被打開時他正好把塑膠盒洗好，韓司晨把外套掛在客廳旁的衣架，拉著後背包一邊的背袋，臉上的神情略顯疲憊。
「晚上一起吃飯吧。」他看了一眼Alain，打了個哈欠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03
他早該對早上Andrea阿姨說的那句話有所警惕，才不會落得這樣的窘境。也許不會讓情況更好，但至少讓他有心理準備，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尷尬。
「昨天晚上去哪裡了？」韓司晨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手中拿著手機不知道在找什麼。聽到這個問題時Alain倒抽一口氣，他的雙手不自覺地交握在一起，放在膝蓋上。
「沒去哪裡。」或許他知道什麼嗎？但想想過去還有一次是在從Rex家回來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他什麼也沒說，大概只是隨口問問？Alain打算和以前一樣隨口說說混過去。反正也沒做什麼，也就去別人家打打電動，也沒出去幹壞事，人家父母也知道的。
「我，希望你能不要騙我。」韓司晨面無表情，聲音也冷冷淡淡的，他點開了什麼，直接把手機擺到茶几上。
螢幕上是昨天慶生宴結束的照片，客廳亂成一片，桌上還能看到其實對大部分人來說不能喝的酒罐。男孩們歪七扭八倒在沙發或地板上，有些人因為酒精而面色潮紅。
「你為什麼會有這個？」Alain立刻站起身，睜大眼睛看著手機上的照片。顯然是Andrea阿姨傳的。所以他知道了？他什麼時候知道的？那麼之前幾次呢？他和Andrea阿姨之前就有聯絡嗎？
「你被禁足了。」韓司晨收起手機。
禁足？Alain看著韓司晨不敢置信。他都幾歲了？怎麼還會有禁足這種荒唐的處罰？「你不能這樣子，我已經17歲了。」不是說17是小大人了嗎？要能獨立，要能保護自己。
況且，之前的你，不是沒有意見嗎？
「你憑什麼管我？」挑釁的話語脫口而出，Alain過了一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過去的事不合時宜的在記憶中浮現，那些明明說好要出門的週五夜晚，常常因為一通電話而泡湯。除了Vain哥哥那兒，他幾乎沒有去過別人的家。繁忙的韓博士很少會問他在做什麼、想做什麼，學校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提起，他可能連一句都不會過問。
鼻子一陣酸，他能感覺到眼淚慢慢聚集在自己的眼眶。Alain吸了吸鼻子，越想越委屈。明明如果你之前多問一點，我就會告訴你了，但是你什麼都不問，我怎麼敢告訴你呀？
「就憑我是你父親。」韓司晨也站起來，比Alain高出一些的身高讓他能夠俯視孩子的眼睛，嚴肅的氣氛讓此時的他很有壓迫感。「而我不需要有會說謊的孩子。」
「這個時候才會說是父親，如果你平常也多表現出一個父親的樣子就好了。」Alain冷笑。「對我很失望吧？有一個說謊的孩子。但也許不會？反正又不是親生的，我也對你很失望。」
碰的一聲，房門被大力甩上。
韓司晨站在茶几前，一臉無奈的抓了抓瀏海。
04
神呀
並不奢求能讓時間重來
但能否寬恕
不成熟的他
對深愛著的他
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語
05
Alain把自己悶在棉被中。腦中不停重複剛才的對話，以及那些令人失落的回憶。
還有那些，甜美的、令人感到幸福的片段。
每次到考試的期間，總會有人送一杯溫熱的牛奶到他的書桌前。就算考差了，也只是摸摸他的頭，說沒關係。
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即使只有他一個人說了很多自己的事，也會有個人噙著淡淡的笑容，讓自己多說一點。
明明沒有特別說，隔天錢包裡卻多出了幾張紙鈔。
美好是真的。
可失落也是真的。
冷戰就這麼開始了。
沒有人有勇氣在這段期間見到彼此，即使真的遇上了，也當作陌生人一般擦肩而過。沒有人說話，家裡暖色的燈光也沒辦法營造溫暖的感覺，百坪的房子也顯得冷清，讓人不想待在裡面太久的時間。
06
淪落到這樣也只能怪自己。
Alain蹲坐在咖啡廳的門前，雙手環抱住膝蓋。沒有被屋簷遮掩的地方被傍晚突來的磅礡大雨浸染。他沒有帶傘，今天只有自己來咖啡廳。雖然有帶手機，電量已經顯示不足，更慘的是在包裡翻來覆去後才想起昨日把行動電源拿起來充電後就忘記放回去。
咖啡廳已經結束營業，好心的店員原本要借他傘，但他原以為雨一下就會停了，沒想到持續到了現在。
沒有辦法像漫畫中一樣帥氣的在雨中狂奔，很久以前他試過，不只衣服、包包、鞋子也全濕，包裡的東西無一倖免。隔天他就發起了高燒，折騰了兩三天才好全。
他看著雨滴發呆。想著前幾天和網友發牢騷收到的回覆。
【橘子】其實我也不想的(╥﹏╥)可是就這樣脫口而出了
【橘子】唉…
【橘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彩虹獨角獸】嗯…
【彩虹獨角獸】也許我的想法比較特殊吧？
【彩虹獨角獸】就是因為愛著，才忍不住去傷害
【橘子】……
【橘子】啥？
【彩虹獨角獸】這是個很奇怪的想法，但參考看看就好了，不能套用在所
有情況上面啦
【橘子】唔、所以是什麼意思？
【彩虹獨角獸】大概是，因為害怕對方會因為自己的一些缺點而離開
所以一再試探對方的底線、去傷害對方
來確認在對方的心裡是有自己的？
【橘子】嗯…你真的好奇怪啊ㅇㅅㅇ
【彩虹獨角獸】算是一種不自信的表現吧，但這個只是獨角獸的個人理論～
【橘子】嗯嗯，謝謝你
是這樣子嗎？他看著自己的腳尖。因為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愛著自己，所以不停的去傷害。而當對方又真的沒有離開，就會感到安心？
好像小時候從沒考慮過這些。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大聲說出來、想要的就撒撒嬌、得不到的就賴個皮。哪像這樣背後還考慮這麼多原因。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嗎？感覺好複雜啊。
有那麼一瞬間，Alain以為雨停了。當他抬頭往上看，一雙熟悉的皮鞋出現在他身前。再往上看，那個不苟言笑的人微微張嘴喘著氣，白色的襯衫被解開兩顆扣子，幾滴汗從額角滑落。他撐著藍色的大傘，眼底的擔憂在對上眼後淡去一些。
Alain站起來，環住那個人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口。
「我不想要當大人了。」他撒嬌道。「我想回家。」
「嗯。」他感覺到對方說話時胸口的震動。
「回家吧。」
柔軟的唇輕吻他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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