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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暖陽(0824,05)

《暖陽》 05           說到韓司晨,人們第一個想到的是來自新興豪族韓氏的小少爺。倘若去掉名字加上頭銜與年紀,下一句人們會說的是,這孩子聰穎、孤僻、隨興、令人捉摸不透,簡而言之──怪。一位在醫院工作的人,理論上不會時常被請到中央政府坐坐。偶有幾次,政府以協助軍方的名義對韓博士表達感謝。然而實際幫了什麼都被列為機密,是一般人無法談論的話題。           「他是一個令人無法理解的人,所以很奇怪、會做很多他人無法理解的事、同時也因聰穎的特質而自滿。」對他來說是很常見的評價。人們會以偏概全,從一個特質就推論對這個人的整體印象。他不會反駁,倒不是因為大度、也不是因為自滿,只是覺得就憑一張嘴也抵不過幾十個或幾百個人,懶的解釋。           就現在來說,他蠻慶幸自己樹立起的名聲足以合理化一些行為。譬如二十五歲的韓司晨,單身、沒有婚約、消失了兩年、現在抱著一個橘眼綠髮的孩子。多數來參加宴會的人是驚訝的,印象中這一支沒有新生的消息。「如果你姓韓,等於你需要有顆大心臟。」韓老爺調侃道。就算他們懷疑一切的正當性,老爺淡淡一句「這是實驗」草草帶過去,基於禮貌便不再過問。           例行的宴會枯燥乏味,有關軍隊的話題不外乎誰升了官、哪個家族出了新秀。商界談論著哪個商人格外奸詐狡猾、當期又有什麼生意能夠賺錢。醫界則是談論著經手過的個案。十句有六句在互相吹捧,不然就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績。 韓博士抱著阿嵐在放滿點心的長桌旁,隨意拿了幾個印象中還不錯的糕點到阿嵐的鼻子前。小傢伙第一次吃到這麼多甜的東西,基本上什麼都願意嘗試。桌上有個東西吸引著他的目光──很多顏色的小圓餅。顏色鮮豔漂亮、點心也長得小巧,負責的廚師手藝毋庸置疑,只是他很好奇這是用了多少人工色素。他拿了一塊松綠色的圓餅在鼻子前嗅,傳來薄荷涼涼的氣味。他拿到阿嵐面前,阿嵐張開嘴小小的咬一口,立刻皺起小臉。不想吃下去,又不能吐出...

【失心瘋】窺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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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探之人》 你有沒有過那種感覺? 在夜晚準備入睡時,明明房間只有自己一個,卻聽到書桌傳來有人在移動桌上紙張的聲音。 宿舍裡安靜的只有冷氣與風扇運作的聲音,掛在欄杆上的衣架規律的撞在下方的衣櫃。 埋首於書本間的人抬起頭環視四周,此刻房間只有他孤身一人。 「碰。」 他再度抬起頭看向門口,半掩的鞋櫃突然發出被用力關上的聲音。 室友出門時換了鞋子,即便沒關但也不會因為風扇吹而有這種聲音吧?他抓抓臉,決定當作沒聽到。 他不時注意門口的動靜。 準備著即將到來的考試,然而精神沒有先前那麼專注。 又那麼幾次,他以為有人轉動門把,轉過頭卻沒有任何人。 「開錯門吧。」他聳聳肩,這是很常發生的狀況,自己也做過相同的事。沒有注意自己走到了哪層樓,只想著是哪一房,一開門卻發現房間的氣味和房內的擺設有些不同,所幸人還沒進去,趕緊把門關起來,連「不好意思」都不會說。 偶爾那麼幾次,會覺得有人站在身後隨自己做事的感覺。 但是室友們還沒回來。 那人並不會太靠近自己,總是隔了一小段距離。 祂就默默守著,是好奇嗎? 一個人待在宿舍的狀況時常發生,但不是每次都會有感覺。 祂就像個有趣的鄰居,他這麼想著。 究竟祂是誰?即使好奇,內心的恐懼還是讓他不敢再想。 又有那麼幾次,他不去理會細微的門把轉動的聲響。 眼角餘光看著嬌小黑色的影子從門框小心翼翼的探出。 祂就待在那裡,不再進到房間內。 在他轉頭正對門口時,黑影消失地無影無蹤。 「是宿舍小精靈吧。」

【原創】暖陽(0819,04)

《暖陽》 04 「所以,這就是你兩年沒回家的理由?」面容與韓博士相似的青年靠在門邊,他帶著一副細框眼鏡,看起來比博士還要年長許多。他雙手環抱胸,看著自家弟弟以前的床上站著一個約莫兩歲的嬰兒,而韓博士本人正坐在一旁幫小娃兒換衣服。那孩子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藍綠色的頭髮因為換衣服亂糟糟的,一對上青年的視線便露出笑容。「然後我現在莫名其妙多了個姪子。」 「你看起來能接受啊。」博士漫不經心地答道,他將阿嵐身上的深藍色小西裝外套拉好,拿出細梳為阿嵐將頭髮整齊的梳至兩側。看起來還算可以,他便站起身撫去自己西裝上的皺痕,將阿嵐抱在自己的胸口。 「母親看到時一副快心臟病發的表情。」青年推了下眼鏡,他們原本抱持這傢伙今年大概又不回來的想法,沒想到下午門鈴響了之後,僕人一臉驚恐的跑進來說小少爺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孩子。半信半疑的走到門口,果真看到兩年沒回來的人,留著鬍子,懷中有個還在睡的小人。那一瞬間,一向嚴肅的母親嘴角抽了抽,一手緊抓他的手臂,往後踏了一步。事主某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聲回房間整理裝扮就走了。「要不是父親在準備晚宴的事,他一定會當場掐著你的脖子要你招供。」 ※ 「韓、司、晨。」低沉的嗓音一個字一個字重重的念著韓博士的名字。晚宴已經準備就緒,他帶著阿嵐來到宴會廳,門一開便見到臉色暗沉的父親與面無表情的母親。想必母親已經告訴父親阿嵐的存在,他原本還期待能看到人如果受到驚嚇會有什麼反應,特別是自己從小到大都表現波瀾不驚的父母。從語氣、語速,還有難得會出現的全名推斷--父親大概是氣炸了。 韓博士小聲地在阿嵐耳邊說了些話,然後指向一手拄著鑲嵌寶石的拐杖、卻看起來像要把枴杖拿起來打人的韓老爺。阿嵐眨了眨眼睛,模仿著剛剛韓博士所說的話:「爺爺?」 韓老爺和自家夫人的反應一樣,嘴角微微抽動。臉色是黑了又紅,紅了又恢復正常。韓博士知道計畫奏效,在心底鬆了一口氣,不枉費在路上他反覆教了阿嵐好幾次。站在博士身後的韓諾亞一手插在腰側、一手摀住臉,腦中閃過想要從弟弟的後腦一巴掌搧過去的念頭。 「之後再談。」說完這句,韓老爺拄著拐杖隨口編了要去確認晚宴的事物從門口離開。 「諾亞。」韓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去酒窖幫你父親挑一瓶酒。」 「是,母親。」大概想要先跟弟弟先聊聊吧,諾亞心想,他拍拍弟弟的肩膀轉身離開。 目送大兒子離去,韓夫人的視線回到...

【失心瘋】昨天、今天、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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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今天、明天》 他有寫日記的習慣。 將一天所發生的事有時摘要、有時用流水帳般一字一句記錄下來。 但不代表他會記得昨天答應了別人什麼,或是必須完成什麼作業。 他的效率很好,當天交代的事,基本上當天就會完成,絕不拖泥帶水。 「我沒有必要幫昨天的自己負責。」坐在書桌前,他提起筆,在空白的頁面上寫下日期。 課堂上老師規定的作業已經整齊擺好在一旁。反觀想著「明天再做吧」的自己,放在腿上的筆電螢幕顯現著影片網站,影片中的脫口秀演員正在說著沒有字幕與註解就看不懂的笑話。 「可是!如果照你所說,不用記得昨天的事,那你為什麼還要寫日記?」我好奇地問。 「可以避免麻煩。」 有天我問他,為什麼可以不用為昨天的自己負責。 「今天的我殺了昨天的我,所以我此時此刻活著。相同地,明天的我也會在今天的我闔上眼之後不知不覺地將我殺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每天的你都是不同的人?」 「是的,我們擁有相同的記憶、相同的身分,但不是相同的人。」

【失心瘋】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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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是否真的活著?」 他慵懶的陷在柔軟的沙發中,手中捧著一杯仍冒著白煙的熱可可。他的語氣就像問有沒有想過晚餐要吃什麼一樣平常。我捧起放於茶几上的馬克杯,看著裡頭盛裝的深色液體。 「你是在裡面下藥嗎?」我反問他。 「沒禮貌。」他對我翻了白眼。「我這是哲學。」 我輕哼了聲,暗自在心底回道:我覺得吃錯藥這個理由我還比較信服。 「不是有人說:如果一個人死得太突然,他會不知道自己死了,靈魂就會繼續留在這個世上?」他將杯子放到茶几上,再度向後倒,在沙發上調整成自己最舒適的姿勢。 「有時候不是會發生被別人忽略的情況嗎?明明就在他的面前,但那個人就是沒看到。」 我揚起眉,一臉你最好有話快說,不然我快要把杯子往你臉上丟的表情。 「有那麼幾次,我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死了,只剩靈魂,所以他看不到,結果我還以為自己活著。」 他抬起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又有那麼幾次,我從死亡的夢醒來,摸上自己的胸口,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不管是哪裡,或是換手摸,怎麼樣都沒辦法感覺到。那時候又會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活著嗎?」 我悄悄用左手食指與中指壓在右手手腕下的部分。 指尖傳來穩定的、一跳一跳的脈搏。 他緩緩的說著。 「我也是這樣,摸著自己的手腕,才敢確定……」 ──原來我還活著啊。

【失心瘋】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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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皮》 其實看的出來她是一名長相非標緻的女孩。  只是她的臉頰紅紅的一塊,並不是腮紅也不是因為天氣熱的臉紅。 一條條紅色的痕跡旁有微小白色捲曲的死皮。  卸下一天的裝束,她用化妝棉擦去臉上的妝。 一次、兩次……直到擦了整整十次後她才覺得滿意。 「這樣,明天就會是個全新的自己了呢,哈哈……」 明明很麻煩,只是為了得到別人的稱讚而已。 為什麼每天都要花上一堆時間與金錢化妝呢? 她對著全身鏡用指腹輕輕摩娑自己的臉。 突然,她發狂似地用力抓著自己的臉,狠狠刮下一層皮。 熱辣的感覺從臉頰蔓延,直到雙頰出現明顯的赤紅才肯罷休。 她伸手,狠狠揮向那面全身鏡。鏡面喀喀作響,從她打下的位置迸裂出網狀的裂痕。 視線因眼淚而迷濛,她吃痛得握住那隻手,緩緩蹲了下來。 「告訴我,到底哪張才是我的臉啊?」她哭喊。